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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龙马夜读】胡市三章

来源:​区作协 发布时间:2020年08月24日 19:36


◇龙马潭区  乱   板

古码头,古渡口

出江阳,溯沱江行船而上,半日有一聚落,恰备酒送别之地。

杨升庵从乌篷船踏上胡市码头的时候,1556年这个秋日的午阳罕见地热灼,杨升庵神情凄凉,面上难掩秋雨秋风。今日在此送别熊南沙还富顺后,汐社之人,浮萍四散,知音几无。1556年的胡市码头上,酒未尽,升庵已掩袖而泣,此地无柳,惟唱一首《折柳曲》。

停船上岸打尖,赵熙动作很快,自己在泸州创建的“川南经纬学堂”不日就要开学了,事务繁忙,必须抓紧时间。这个有“晚清第一词人”,“川剧剧本泰斗”之称的光绪年间进士,国学大师,书法大师,近年来奔波于川南创办学堂,致力于国民教育建设。

匆匆吃完饭,赵熙奔向船,不知脑中哪根弦突然被触动,在1910年胡市的码头上,赵熙想起了风靡泸州码头的那句诗“十指寒香给客橙”。他想体验一下那种情景,于是停住脚步,向不远处挎篮兜售的姑娘招手,“有橙吗?”姑娘伸出纤纤指,指上挂着一串褐色果子,脆脆声音扬起,“只有桂圆。”

与码头相比,渡口就寒碜多了,没有传颂的佳话,没有耀眼的迎来送往。渡口建于明永乐时期,连接况场,和丰,往来皆四乡八邻,村人土著,挑抬背驮,为小小生计奔波。

码头与渡口,就像沱江上一个巨大的十字路口,东西相向,码头承载了川内腹地与长江流域的交融集散;南北而接,渡口摇活了一方水土。

如今,沱江水路的潮水早己退至历史最低,而被码头和渡口千百年滋养起来的胡市,正繁华兴盛着。面目凋敝的码头和形容凄清的渡口,在2018年的这场烟雨中,缓缓沉入历史深处。满头白发已不能飞扬,干瘪乳房已不能哺育,它们要潜入到合适的地底和水中,以“根”的形式继续滋养着怀抱中的胡市镇。一个地方内质的精气神,来自于这方水土特有的历史文化和历史底蕴。古码头与古渡口,它们想要看到的传承与发扬,在这场无际的烟雨中,淅淅沥沥……

一个叫金山的村

沱江河水浑了,淹没沙滩,漫过江畔野草,最后涨进曾经的渔民老黄眼底。老黄望着河心,胸口不再波浪翻腾。

老黄身后,金色夕阳抱着胡市镇金山村的山林田地,那些绿树掩映下的农家乐里已经有了动静,从城区慕名而来品尝正宗土菜的好吃嘴们,他们的欢声笑语,不断划动金山村上空金色的空气。

黄昏降临,习习凉风中,老黄划着小船在江畔“散步”。这些年,政府加大了对沱江非法捕鱼、电鱼的整治力度,随着禁渔期的实行,水资源水环境的保护治理,沱江沿岸鱼类资源逐渐得以恢复。老黄听着鱼儿们不时跃出水面的响声,就像听着自家孩子在房前屋后的欢动。

夜幕铺展,岸上的农家乐慢慢熄灭了人声和灯火,老黄决定靠岸归家。船刚停稳,近处深沱内忽然哗啦一声大响,老黄心头一喜:那条金色大鲤又出现了。

这是一条颇为传奇的沱江精灵,它时常在金山村附近江面巡行,人们见过它背部划起的水浪和鱼尾翻起的波涛,却从未目睹过它全貌,究竟多大多重谁也说不清。老黄那些年曾与它斗智斗勇,每次都被它破网断钩而去。后来老黄决心不再对它动念头,要与它和平相处,这精灵似乎通人性,再也没闯过老黄的网,中过老黄的钩。有几年,它曾经在金山村江面消失,那几年老黄常有莫名的失落感。随着沱江逐步限捕禁捕,以及水质生态的好转,这几年,它又回来了,当头道水涨起,它总是第一时间在深沱内翻起浪花,像是给老黄打招呼。

老黄吹了几声口哨,算是给老朋友一个回应。拴好船,老黄往金山村深处家中走去,穿行林间小路,老黄不需要举着灯火。这片土地是如此亲切与熟悉,那些纵横交错的道路,对应着每一个生长在这里的人的掌纹。老黄当初丢掉破渔船,就是沿着这些道路,一步步上了岸,筑了房,建了家,致了富,修了楼。老黄喜欢这些路,更热爱金山村,在他看来,金山村的确是坐落在金山上的,一年四季都能制造财富。

夏就不用说了,蛙虾鱼鳝等土味十足的特产,从水中不断跳进市场,跳进农家乐的厨房。秋天脸一红,一百余株百年桂圆树统领的千亩桂圆林,就硕果累累杀入丰收,最后又被四方赶来采摘的游客杀得片甲不留。桂圆唱罢,千亩甜橙又登场,一出一出,唱得枝头欢腾,客商颜开。冬季,具有川南民俗特色的“刨猪儿汤”又在村内升起腾腾热气,城里结伴前来的人们,穿着厚衣服,缩着手,跺着脚,时而惊呼,时而欢叫,浓浓的人气,营造出温暖气候,让一株老树偷偷钻出几片反季绿芽。春天,花花绿绿的人撒在各处,田坎上挖折耳根;绿林里吹笛、跳舞、深呼吸;江畔放风筝、晒太阳、抓螃蟹。而后,都会被土鸡土鸭土黄鳝拎到桌边团团而坐。在金山村的四季里,永远不受季节变化的影响的,是奔忙的村民们,在创造财富与价值的道路上,他们的热情一直都降不下来。

在玉蝉酒厂

玉蝉酒不会因为我们的走近而沾上一些文气,但我们的文字必定会染上它的酒香。玉蝉酒见过无数比我们文气更大更重的人,它早已在耀眼的文字中发酵过了。不过,玉蝉酒会为我们盛放它最浓郁的香气,共同在龙马潭区的土壤上生长,共同吸收着龙马潭的雨露阳光,它闻到我们肌肉骨骼的发散就像闻到它自身的味道,它会把我们当亲友甚至同类。这样甚好,我们的确也是这方水土的酿造品。

玉蝉酒博物馆里记录着玉蝉酒的前世今生,荣耀辉煌。“一杯玉蝉在手,结交天下朋友”。酒厂杨总说,“我是听着这句广告语长大的,没想到长大后就与玉蝉酒为伍了。”作为本地人,我们对玉蝉酒的成长,发展,壮大,或多或少都有所知晓,印象中,我们觉得玉蝉酒就像永远比我们小一点的孩儿。只是在参观完博物馆后,玉蝉酒丰富的经历又让我们觉得它是我们的长者,前辈,这两种感觉共存着,不是奇怪,是奇妙。

在启功“泸县玉蝉酒厂”的题字下,书法家们凝神聚力,泼墨挥毫。墨汁由内而外,喷吐的是胸中清秀俊朗,而酒液由外而内,燃烧着血中豪迈,这两者是可以相得益彰的。

在玉蝉老厂酿造车间,一排排窖池让我们的目光必须做出起伏兼扩散的技巧,才能将壮观的景象收尽。我们舞弄起酿具,刻意模仿的酿酒造型其实一点都没有进入“剧情”。事实上我们不需要模仿,那一粒粒排队等在窖前的高粱就是我们,必须历经浸熬蒸煮,才能酿出芳香的人生。然而这还不是全部,在“洪春花曲房遗址”文物保护碑的注目下,无论是我们还是一粒粒高粱,都需具备内质的底蕴,获取深远的传承,一生的香,才不虚假,不浮躁。

作者简介:乱板,本名周勇,永远的创作热爱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