◇普格县   阿布马森（彝族）

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我就看见过——在毕摩驱邪除秽时剪用的纸上，在阿普节日时抑或待客时端起的钵盂上，在阿达做的木勺中。

红的，穿过千年的红；黄的，黄过千万个节日；黑的，黑过千万个夜。

三种颜色，对的，就是这三种颜色。犹如三团火直直烧进我的眼。

我们不必觉得奇怪，深不可测。其实，很普通的，没错，就是这样的普通。

后来，当我可以两只手费力地捧起烤洋芋的时候。阿普说：它们是彝人眼中的土地、河流，更是洗不掉漂不白的肤色。后来，我脖子上戴上红领巾的时候。老师说：这是图腾，是象征彝人不屈果敢的精神。后来，进入高等学府的时候，教授说：这是责任，你不能不对它负责。如果对它置之不理，那么你的人生如蠢猪和鼹鼠的生活方式，不分上下。

现在，我不再揣测它是传统的隐喻还是现代的修饰。我只知道，我的哭声只能留住在金沙江上游漂荡的木船里。船板上用三种颜色写着咒语：

子莫格尼

尼有平者

子莫格尼

尼有平者

你们应该来自六祖分支的地方吧！武的领域，乍的领域，诺的领域，默的疆域，恒的疆域，布的疆域。我嗅到了先祖牧场上青草的味道，我听见了阿妹的山歌，阿哥的笛音。你们来自先祖沐足的色落河、威洛河？流淌的水一定不记得我的祖父！但我可以去寻找，克服风给的痛吻，雨给的悲恸之泪。

弟弟问：阿伍，那些火还在烧吗？我说弟弟：还在烧，燃烧得越来越懦弱。

我看着躲在土豆堆里的他们——红的，穿过千年的红；黄的，黄过千万个节日；黑的，黑过千万个夜。

三团火，烧着，烧着，懦弱地烧着。

我们的衣裳还并没有完全褪色，左耳还戴着银耳环，还可以听到黄昏的飙风里，祖先通过牛角传来的声音。

请相信，黑色是英雄的象征。支格阿鲁在射日射月的时候，持用黑色的箭镞，把困苦的生活抛在黑色的风里。而他必须配上黑色的骏马，黑色的马鞍、辔头、皮绳、长鞭。蕨芨焚烧过的荒野，留下我来过时留下的马蹄印。

请相信，黄色是美丽的象征。不用辩驳，确实如此。我的爷爷曾用它的隐喻，为我的妹妹们赞颂过：“美如菜籽花，我祖之荣耀。”

请相信，红色是头上悬挂的太阳。炽热的光芒，只要抬头便让我们无限地思念。希望像它一样，一出东方的时候，就冲破疼痛的阴霾。

作者简介：阿布马森，男，原名阿补此轨，彝族，1997年生于四川大凉山，在校大学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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